霜月金鱼

写在前面：

1. 从本章开始，是我决定重新填坑后新写的部分。可能是太久没写故事性的文字吧，读起来不如之前的章节顺畅了。发到lof之前尽量对贴吧的版本做了修改，希望多少能够好一些吧。以及，用力过猛，一下子写了7000+，看起来比之前的章节长好多_(:з」∠)_

2. 从十四章开始，lof的版本会和贴吧同步，我的手速很慢，顺利的情况下会尽量保持每周一更，不顺利的话……我只能说我会尽力。以及，从十五章开始，更新的节奏也会和贴吧一样以节为单位，大约3节左右为一章，每节两三千字吧，如果字数少会考虑两节同时放出。

3.我的宏愿是希望在时差生活结束之前平坑，希望能够如愿。

以下是文。

十三

 

1.  

“欢迎加入一军！”黑子在桃井的指引下，第一次作为一军的成员进入场馆时，只觉得一切都光彩熠熠，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情不自禁地躁动起来。那时的他不曾、也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将会穿上正选的球衣，与眼前这些耀眼的角色一起站上顶峰。当然，他也一定不会想到，就在他为了跟上训练节奏而拼尽全力之时，有一个人正因他的出现而心神不宁。 

紫原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个从各方面来看都一无是处的少年竟然真的可以和自己成为队友，站在同一块场地上做着相同的训练。他承认，黑子的存在让他觉得碍眼。这个人的出现动摇了他固有的认知——明明没有才能，却能升上一军。明明升上了一军，却在训练中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场边呕吐，这种强烈的反差让紫原感到迷惑，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更重要的是，他讨厌黑子不时投向赤司的目光，总是短短的一瞥，从未有过停留，其中闪烁的光芒却显而易见。事实上，这个原因不难猜测，在那个人跌入谷底、无计可施之时，是赤司放下了绳子。然而紫原从来也不会考虑这些，他在意的只是行为本身。 

“就算是第一次，这也实在太让人失望了吧。”训练结束后，紫原一边从储物柜里掏出美味棒，一边嘟哝道，“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捏爆他！” 

“啊，我也是，看着就让人火大。”灰崎自顾自地接话。 

“我可没有在和你说话！”紫原不情愿地说道。对于灰崎，他实在没有太多好感，甚至可以说得上厌恶。这种恶感并非仅仅来源于初见面时的口角，有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令他不悦，说不出来由。 

“你再说一遍看看？”紫原的态度马上激怒了灰崎。他仿佛总有用不完的精力，随时随地都想通过暴力发泄，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吧。”赤司正要开口制止这场无意义的争端，绿间却抢在了他的前面，“不过关于黑子，我也同意他们的看法。”他说着转向赤司，“今后不会有问题吗？”

“虽然预想过现在的情况，不过如果连基础的练习量都达不到，还是会很麻烦，”赤司换上校服的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好每一颗纽扣，不紧不慢地回答，“但这也只能靠他自己努力了。至于剩下的，只有在实战中证明自己。”

“实战？”不仅是绿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句话吸引了过来，“这么快就要让他上场吗？” 

“什么啊，你还没有告诉他们吗……”虹村顺势接过话头，“下周要进行地区十强的交流赛。因为帝光的整体实力在其他学校之上，所以设置了一个附加条件。” 

“附加条件？”青峰似乎已经开始兴奋了。 

“只准一年级参加。也就是说，会以你们几个为中心。如果遇到危机，再换高年级上场。”话到此处，更衣室的气氛不免有些凝重。虹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一年级主力，继续道，“要是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你们就做好降级的觉悟吧。” 

“那么……”青峰正要询问有关黑子的安排。 

“至于黑子哲也，”虹村看向他，严肃道，“将会在比赛中作为第六人出场。如果派不上用场，就立刻降级。”他没有再给青峰追问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大家也都各自开始了别的话题。 

紫原很快收拾好东西，先行离开了场馆——晨练时赤司就和他说过，今晚还有学生会的事要处理，不能一起回家。他当然巴不得随时随地都和赤司粘在一起，只是经过这些日子，多少也学会了配合赤司的步调。那个人从来不会感情用事，一切都在事先规划好的路径中有条不紊的进行，而自己，似乎无法成为他的全部。最初，这个事实让紫原很是沮丧，也曾有意无意地向赤司流露。 

“敦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和我的手脚没有两样。如果失去的话，一定会很痛苦，但若说会死去，就太夸张了。”紫原怎么也忘不了那时赤司的回应，“我也绝不希望你将我视为全部。这世上没有谁仅靠一个人或一件事就能活下去。” 

其实，赤司大可以用迂回的方式搪塞过去，但他没有这么做。大概是为了配合只会单线思考的自己吧……道理紫原都懂，亦无从反驳。他很明白，赤司是用了最大的诚意才说出这番话。尽管一时还无法说服自己满足于这个答案，但他愿意选择妥协。既然说过要好好珍惜他，就不该单方面地依赖。紫原敦是只会走直线的人，在他的世界里，除了言出必行，没有第二条路。 

“敦，等一等。”正在想入非非的紫原，丝毫没有注意到赤司是何时跟了过来。 

“小赤？”紫原有些诧异地看着赤司，“不是说今天还有事吗？” 

“虽然是这样，”赤司笑了笑，眼角微微上挑，看上去明亮又柔和，“不过，敦，可以稍微陪我一会吗？” 

在此之前，赤司从未主动要求过什么，这是第一次。直到紫原在学生会室的桌边坐下来，仍对刚才发生的事没有实感。“总觉得不像小赤的作风啊。”他托着腮望向对面的赤司，下意识地吮吸含在嘴里的棒棒糖。 

“敦，就算不喜欢，也至少要和队友和睦相处。”赤司已经翻开留在桌上的月度总结报告，他迅速扫过其中的每一个要点，不时用笔在空白处写上批注。即便目光没有交汇，却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我就说嘛，”紫原颓然向后倒去，双手反扣在椅背上，“小赤叫我来是专门为了说教吗。” 

“不是这样的，”赤司略微停下笔，余光扫向紫原，“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无关紧要的事分心。” 

“是他自己擅自发作的，”紫原理所当然地认为，赤司指的是他和灰崎在休息室的冲突，“小赤的话我可是有好好在听哦。” 

“我说的不是灰崎，”似乎早就料到紫原的反应，赤司解释道，“是黑子君。” 

听到这个名字，紫原不禁怔了怔，连含着的棒棒糖都差点掉下来。赤司喜欢紫原慌乱的样子，看起来单纯得可爱，让人总想再逗逗他，于是接着说：“练习的时候，你一直盯着黑子君吧？” 

“什么啊，他还不是动不动就偷看小赤……”紫原嘟着嘴将视线移向窗外，小声发着牢骚。 

“呵呵呵，”即使知道他的怨气是发自内心，赤司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敦，黑子君不是那个意思。” 

“谁管他是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他很碍眼！明明那么弱……”紫原不禁抬高了声调。他不喜欢被当做小孩子看待——自己的严肃认真，在赤司眼里却仿佛孩童的闹剧。这不是他所希望的。换作以前，赤司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反感，如今却不同了。从朋友到恋人，本应更加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却反而为了不起眼的小事产生摩擦。赤司还是赤司，那个人从未因关系的改变而乱了方寸，但他做不到。内心的深处，某种不可名状的变异正悄然发生。 

“黑子君绝不是没有才能，但那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强大。”察觉到紫原的情绪，赤司很快收起笑容、不再调笑。他放下笔，起身来到紫原面前，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黑子君的天赋，在这里。”说着举起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小赤你干嘛要替他说话啊！”赤司对黑子的偏袒令紫原暴跳如雷，他猛地站起来，用力扣住赤司的肩膀，大声质问道。 

“我只是陈述事实。”面对紫原的爆发，赤司没有丝毫动摇，“你们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这是谁都明白的事。我不会要求你和他成为关系要好的同伴，但至少，希望你能够正视队友的实力。如果一味向前冲，而忽略了周遭的变化，说不定会被意想不到的对手超越哦。” 

“我会被那种人超过？别开玩笑了！”紫原加大了力道，见赤司吃痛地皱眉，又赶快松开手。他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就是难以自制。赤司云淡风轻的态度惹得他心烦意乱。怒气在胸中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如果不想被超过的话，就认真看着那个人的成长吧。”赤司轻轻扬起嘴角，“之前也说过吧？对于黑子君能走多远，我实在很有兴趣，敦也多少期待一下他的表现吧。”他很难用严厉的态度对待紫原。那个人带给他的从来只有温暖和快乐，即便只是因为怕他痛而急匆匆松开的手，也足以令他动容。 

“……既然小赤都这么说了。”僵持了许久，紫原终于开口道。任谁也看得出他心中的不满，可他仍然相信赤司的判断。

“还有一件事，”赤司替紫原将过长的刘海撇到耳后，“对我和敦来说，黑子君只是毫不相干的人，不要在奇怪的地方闹别扭了。”他比紫原更清楚这无名之火的源头——名为“独占欲”的鬼魅正在那个人的体内作祟——想要平息它，也并非难事。

“小赤！”紫原很好懂，想要的也很简单，只是这样的一句话，就让刚才所有的不愉快烟消云散。他一把将赤司搂进怀里，亲昵地蹭他的脸颊。 

“所以，可以听我的话吗？”赤司也顺势回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确认。 

“嗯，我会听小赤的话，一直都会……” 

那时，无论紫原还是赤司都尚未发觉，无止境、且不问因由的命令与服从将会在不久之后成为二人关系破碎的罪魁祸首。

 

2. 

“难道是我看错了吗……”赤司独自坐在场馆外围的休息区，仔细回想上午比赛中的每一个细节。黑子的表现着实令人大跌眼镜，和测试赛中展现出的完成度截然不同，接二连三的传球失误让本已拉开的分差在短时内迅速缩小，以至于不得不替换高年级的选手出场。 

教练大概正在考虑将他降级的事吧？赤司一边想着，一边将温水送入口中。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想轻易下结论。他可以肯定，黑子的传球手法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虽然因为过于紧张而做出了引人注意的蠢事，但也不至于让视线误导完全失效……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另一边，紫原正含着新买的薄荷糖走过来。他禁不住腹诽：“小赤也有猜错的时候啊。”一场比赛下来，黑子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也大概看明白了。只是想法再怎么好，做不到就没有任何意义。篮球说到底还是比拼身体能力的游戏。正要开口和赤司打招呼，却发现有个很眼熟的东西躺在地上：“这个……是峰仔的钱包吧？”紫原俯身拾起那个深色钱包，虽然是非常普通的款式，但桃井为了增加辨识度而别在角落的篮球徽章还是让人印象深刻。 

“啊，这个可以让我拿给青峰君吗？” 

“那就拜托你咯。”黑子的声音打断了赤司的思绪，抬头时正好看见紫原将钱包抛出去，黑子则因反应不及而错过了接住的时机。 

“请不要突然扔过来。”只是最基本的传接动作，就能轻易看出二人运动能力的高下。若是其他人，大概也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然而，相同的情形看在赤司眼里，却成了解决问题的关窍。 

“什么嘛，是你自己太迟钝了啦！”紫原无精打采地抱怨着，而后几步挪到赤司身边坐下，“所以我不是早就说过吗，那种人根本不值得小赤你期待。” 

“老实说，几分钟前我也在想类似的事情。”赤司脸上浮现出豁然开朗的神色，“说起来真应该谢谢你呢，敦。” 

“什么意思啊？小赤又在卖关子了。”这样的赤司，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始终享受着解谜的乐趣，即便没人提问，也会自己去发掘。让人着迷，又让人敬畏。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赤司站起来，整理好运动服的下摆，回身望着一脸疑惑的紫原，“到时可不要过于吃惊了。” 

当天下午的比赛中，名为黑子哲也的少年再一次绝处逢生。调整节奏、收敛斗志，凭借赤司提供的、仅有的两点提示，异质的才能终于破茧而出。自那时起，他不再是教练口中那个不适合打篮球的羸弱少年，而是作为帝光的“幻之第六人”活跃于赛场之上。 

“经过这次比赛，我想你也多少认同他了吧。”赛后，赤司被紫原拉着去了附近的粗点心店。据说有一种那里才能买到的手制麦芽糖。 

“嘛，怎么说呢……”紫原从店里走出来，将其中一份糖果递给赤司，“有了那个传球，确实打得更流畅了，但是那种打法还是让人很不爽！”虽然是别扭的说法，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紫原认同了作为篮球选手的黑子，认同了他作为队友和自己并肩作战的资格。 

“打法上来说，你们的相性确实不好，这点大概无论如何都没法调和吧。”赤司轻笑道，一边用竹签蘸上点麦芽糖含在嘴里。这种原始的纯手工零食对他来说又是一种全新的尝试，通体透明如同琥珀的颜色、不带一点杂质，光是捧在手里就足够赏心悦目。至于甜度，对大多数人来说显然是过了头。当然，紫原这样的甜食派除外。店主似乎也贴心地注意到了这点，在分量上做足了功夫，让人在不至于厌倦的时候就能吃完。“可是，如果仅仅作为一个人来相处的话，我倒觉得你们会喜欢彼此的。” 

“不可能！”听到“喜欢”这个词，紫原便迫不及待地反驳，“我喜欢的是小赤啊！”他俯下身逼视着赤司，用力皱紧眉头表示不满。他不明白为什么“喜欢”这样的字眼可以如此轻易地被赤司用来谈论自己和别人，这本该是专属于他们两个的词汇。 

“只喜欢小赤，没有别人！”宽大的手掌覆住赤司的后脑，略带强硬地将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生怕对方没听清似的，再次大声强调。 

“敦……”赤司一时哑然。姑且不论逻辑上的问题，紫原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势就已在他意料之外。明明可以一脸坦然地帮助别人传递情书，却又为了无伤大雅的措辞而情绪激动。自问可以洞穿人心的赤司征十郎，却读不懂眼前这个纯真的大男孩。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难道小赤觉得我会喜欢上别人吗？”紫原再度拉近二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要唇齿相碰，丝毫不顾忌路人的侧目，“我不会喜欢小赤以外的任何人，绝对不会。” 

“敦，不要闹。”做不到像紫原一样旁若无人，赤司本能地推开他，话里却带着温存，“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赤……”紫原低下头不再与他对视。赤司的抗拒令他脸上的阴霾又加重了许多。 

“喜欢也有很多种，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吧。不过……”赤司无奈地笑笑，用他所能想到最郑重的方式牵起紫原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谢谢你，敦。” 

管他有多少不明所以的理论都好。在那一刻，赤司确信，这个人是一心一意地看着自己的，不是作为家族的继承人，不是作为篮球部的副主将，不是作为任何人，而只是注视着他本身。紫原所给予的，于他而言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重视与关怀。

 

3. 

“喂喂！我说这个小哥，不要多管闲事！” 

对方是三个体格魁梧的高中生，身上穿的是附近学校的校服。无论在体格还是气势上，都比黑子要高出一大截。他们大概无法理解，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个子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才有勇气像现在这样站出来。 

“篮球是任何人都可以参与的运动，为什么要用强弱来区分等级？”黑子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对方，看不出丝毫畏惧。平日里极少流露情绪的面容，此时却因愤怒而有些微的扭曲，“而且，这个球场本来就是他们几个先用的。 

受欺负的几个初中生仿佛比黑子还要年长一些，无一不是惊慌失措的样子。这种惊慌不单来源于对不良少年的忌惮，更是对身边这个突然冒出来强出头的陌生男孩的担忧。“呐，还是算了吧，我们也不是非要在这里打篮球不可……”眼见双方僵持不下，其中一个终于鼓起勇气对黑子说。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快给我滚远点！”领头的高中生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在路灯的照射下，将黑子罩进大片昏暗之中。 

“请为刚才的话道歉。”黑子一点没有退却的意思，口气甚至可以称得上咄咄逼人。 

“做好事前还是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比较好，”那人啐了一口，对存在感稀薄的少年不屑一顾，“再说一次，惹火我之前，最好赶紧从这里消失。” 

“请你们道歉。”黑子重复道。 

“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边上的人也跟着围上来，随声附和道。 

“在你们道歉之前，我不会离开。” 

“啊啊！真啰嗦，你算哪根葱啊！”终于被黑子的态度惹怒，那人挥起拳头猛地打在他的胸口上。 

对方出拳的速度太快，也太突然，黑子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失去平衡地向后倒去，但他并未如想象中一样摔在地上，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大手从后面托住他的脊背、轻轻一推，就让他找回了重心。

 “暴力是不可以的哦。”大手的主人吸着草莓味的液体果冻，发出慵懒的声音。 

“紫原君……”黑子当时的心情，可以说是困惑多过惊讶。在他的印象里，紫原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绝不是会沾染这种麻烦的类型。 

“你又是谁啊！”对方仍在叫嚣，气焰却大不如前。这也难怪，即便只是站在那里，紫原的威慑力就已不可小觑。 

“如果一定要分胜负，”黑子捡起地上的篮球，说出他早就想说的话，“也应该用篮球来解决。” 

“哼！就凭你？” 

“等等，那个背包，他们该不会是帝光篮球部的吧！” 

“真的假的？帝光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超强豪门……”紫原的到来使二人背包上的“帝光”字样引起了注意。 

“少废话！帝光又怎样！”那边似乎还不打算善罢甘休，“正选以外的人还不都是些杂碎。” 

“你说谁是杂碎？”紫原单手抓起黑子托着的篮球，被彻底激怒的模样，“虽然很麻烦，不过就让你们看看谁是真正的杂碎。”

竟然这么轻易就受人挑拨。黑子暗暗为紫原的天然感到好笑。这是他第一次在训练场以外的地方接触紫原。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难以想象，一个人的外表和内里可以有如此巨大的反差。 

这场球最终也没有打成。紫原的低气压不仅吓退了那群不良少年，就连本该受到帮助的几个初中生也避之不及。回过神来的时候，偌大的街头篮球场上就只剩下黑子和紫原两个人。 

“说实话我很惊讶，紫原君竟然会帮我。”黑子需要努力仰着头才能对上紫原的视线。虽然从事实上来看，紫原帮助了自己，但他好像并没有这种自觉，关注点依然停留在对方的那句“杂碎”上，让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还未完全散去。 

“不要会错意了。”紫原从背包里拿出一袋新的液体果冻，无所谓地答道，“只是买零食正好路过，看见有人自不量力觉得很火大而已。”距离十强赛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黑子自此也顺利留在了一军。只不过，体力不支、运球跌倒这类低级的洋相还是常常发生。 

“是吗，虽然我不觉得是自不量力，不过还是要谢谢紫原君。” 

“切，明明那么弱，还真敢说。”黑子近乎于书面语的用词让紫原感到不适。只是普通的交谈而已，有必要这么认真？说起来，仿佛和某个人的说话方式有点像？第一次见到赤司时的情景蓦然浮现在紫原的脑海中。还真是很相似啊……可为什么自己却那么喜欢。他过去从未发现，一个人对外物的观感居然可以主观到这种程度。 

“如果是几个月前，我可能没有办法反驳，但现在不一样了。”紫原漫不经心的话似乎戳中了黑子的敏感神经，“托赤司君的福，我更加确信篮球是需要团队协作的运动。只要努力的方向没错，即使是我，也能够为球队贡献力量。” 

“喂，够了啊……”努力，又是努力！这种热血过头的说法不管听多少遍都让人烦躁。“果然还是不说篮球的话题了，不然我会忍不住捏爆你哦！”有那么一瞬间，紫原已经受不了准备发作，下一秒竟奇迹般地压下了怒气，他简直要被自己前所未有的自控力感动。真是的，究竟为什么非要忍耐啊！他忿忿地吸干第二袋液体果冻，接着掏出一大包薯片。为什么，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因为那个人说了…… 

“作为一个篮球选手来说，紫原君的看法我没办法赞同。”紫原自顾自地上演着内心戏，几乎要忘掉一旁的黑子，“但是，作为一个人来说，我好像还挺喜欢的。” 

“哈？这算什么啊。”紫原心不在焉地嘟囔着，专心和那包怎么也打不开的薯片较劲。

“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吧。”黑子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一把美工剪刀递到紫原面前。 

这把剪刀出现的时机对紫原来说恰到好处，他顺着刀柄将视线向上移，终于记起身边还有黑子的存在。“得救了！那我不客气咯。”紫原欣喜地叫道。因为一把剪刀而发出的由衷欢呼在黑子看来夸张得有些过头。可正是这样的紫原，总能让人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好意外！黑仔其实是个好人嘛。”剪开包装袋时，紫原发自内心地感叹——喜欢也有很多种。如果仅仅作为一个人来相处的话，我倒觉得你们会喜欢彼此的。 

那个人，又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