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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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让大家久等了，上周二做完presentation之后其实就很努力地打开了文档，然而憋了两天只写了一百多字，于是就放弃上周的更文了，实在抱歉。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已经忘记上回讲到哪里了_(:з)∠)_

好在最近国内的各位应该不是在准备期末考试，就是在关注世界杯，大概并不会很寂寞？哈哈~

嘛，希望大家喜欢本周更文。

二十九

3. 

佳江的葬礼结束了。按照本人的意愿，一切从简。她一辈子没有出嫁，亲戚之间也早断了联系，辞灵前夜，只有征臣和赤司守在跟前。没有泪水、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不舍，就只是陪伴。 

那是多年以来，父子二人独处时间最长的一次。相顾无言地对坐了许久，征臣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留学的事，等你高中毕业后再谈。”

当时赤司没有回应，然而在那既漫长又短暂的夜里，父亲的形象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鲜活生动。不仅是因为这个强悍的男人在面对与儿子的分歧时理智而大度地选择了妥协，更因为他在听闻佳江病危的消息后，毫不犹豫地放下了重要的谈判赶回京都，那是赤司从未见过的，属于父亲的、内敛的温柔。他忍不住去望棺椁中佳江安详的脸，这位老人为赤司家奉献了一生，即便到了生命的尽头，仍然在为维系他们父子的关系穿针引线。 

征臣不再追究新年期间赤司的无礼行径，就连留学的事也一并做出了退让。这当然也是出于自身的考量，但赤司心里清楚，更重要的原因在于，那是佳江生前对征臣提出的最后请求。留学的事就此搁置了，可他却只觉得命运弄人。促使他留在日本的两个理由——佳江和紫原，如今都已经不存在了。倘若征臣推迟几个月同他商量，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出殡之后，征臣一刻不停地赶往海外继续工作，赤司却没有马上返回学校。一连好几天，他都呆在佳江的房间里整理遗物，就像现在一样。东西并不多，进展却出奇得慢。 

无论如何，都想在老家闭上眼睛——这就是新年时佳江想要拜托赤司的事。起初他不明白，这会却完全了解了。正如赤司重新认识了父亲，他也透过手边这些死物看见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佳江。在为数不多的物件中，赤司找到了几张古旧、却被精心保存的黑白照片，全都用绸布认真地包裹、收藏在妆奁的最底层。照片中摄下的几乎全是赤司的祖父母年轻时的生活影像。有坐在老宅的回廊上烤着年糕说笑的，也有祖母插花时祖父从旁协助的，更多的是一些不经意的抓拍。明明是佳江的遗物，赤司却怎么也找不见她的身影。后来他猜，或许佳江就是那个拍照的人吧。 

年轻的女孩某一天学会了新奇设备的用法，拿它记录下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两人的日常。单是看着这些照片，赤司就能感受到佳江按下快门时愉悦的心情。更令他吃惊的是，佳江的镜头无一例外地，对准了自己的祖父。 

过去只知道佳江不愿离开赤司家一定有什么隐衷，她不提起、他也就不多问。赤司从来不曾发现，一个人的感情竟然可以如此宁静、又如此热烈。他忍不住去想，这样的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 

“少爷。”管家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沉寂。 

“进来。”赤司应了一声，顺势将铺开的照片叠好。 

“有人想拜访您。”管家说着递上一张名片，“对方说之前已经和您联系过了。”

赤司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便点点头，对管家道：“带他到会客室吧，我这就过去。”那是再简单不过的、白底黑字的卡片，上面印着的名字是——白金永治。

4.  

白金在管家的陪同下穿过古朴的庭院。即便一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得知赤司家世显赫，亲眼目睹后还是不自觉地感叹百闻不如一见。 

到达主宅的会客室时，赤司已经先一步等在那里，见他进来、立刻起身行了个礼：“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赤司征十郎。” 

“白金永治。”白金一边回礼，一边自报家门。 

吩咐管家离开后，赤司请他在矮几边就坐，桌上备好的茶水还冒着隐约的热气。“白金监督和真田监督都对我提过您的意向，本以为会在更久以后的东京见的，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 

“原本确实是那么打算的。”白金看着对面的赤司、一脸肃穆，“偶然听说你在京都，才临时改变了计划，希望不会太冒昧。” 

“您不需要介意。只是……现在这个时机，不嫌太早吗？”虽然和帝光的前任监督来自同一个家族，两人的气场却相去甚远。如果说白金耕造给人平和沉稳的印象，那么这位白金永治则更多了分精明干练。 

“看来不需要绕弯子了。”赤司直截了当地挑明了话头，白金也不拐弯抹角，“为了得到‘奇迹的世代’，各大豪门都会不遗余力。我不喜欢临阵磨枪。”

就在赤司观察他的同时，他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习惯先在全中的比赛录像中考察球员的能力，此后再根据洛山的实际需求挑选合适的对象进行接触。毕竟，影像所能反应出的仅仅是技术特点和能力高低，球员的个性、及其与球队的契合度只有在面对面的交流中去体会。到了最后时刻放弃的经历，他也遇到过许多次。然而，在见到赤司的短短几分钟后，他就笃定了得到他的决心。他确信，同世代中再也找不出比赤司更加优秀的司令塔和领导者。 

赤司了然一笑，不卑不亢：“不瞒您说，对我个人而言，洛山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只是……” 

“有什么条件，尽可以说出来，虽然我无法保证能够满足。”白金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他本就不认为赤司会无条件地接受邀请。 

“别担心，不是那么夸张的要求。只要您愿意，就一定能够满足。”赤司轻扬嘴角，“首先，希望您不再邀请其他‘奇迹的世代’。”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想，即使您发出了邀请，那几个人也是不会接受的。不过保险起见，姑且作为条件之一吧。”他不想承认，提出这个要求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紫原。其他人和自己一样，早厌倦了那个被捆绑在一起的称号，即便是为了追逐相互对战的乐趣，也会刻意避开彼此的志愿。紫原却不同，那个人从来不会在意外界强加的名头，而只一心按着自己的喜好。 

“这可以理解。”对于赤司的第一个条件，白金并不感到意外，“如果只能在‘奇迹的世代’中挑选一位，我当然更属意你。但老实说，还有另一位选手让我很感兴趣。” 

“是吗，我也很有兴趣听您的想法。”赤司大概猜到了白金的答案，却还是问他。 

“幻之第六人。”白金直言不讳，“名字应该是黑子哲也吧？我看过帝光近两届全中的全部录像，他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一个，也是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个。那种类型的选手，无论去到哪个豪门，都是如虎添翼。” 

“我不否认您的见解。”赤司接着说，“要是您在权衡之后依然不想放弃哲也，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这么说，你能接受与他同队？” 

“不，如果您选择哲也，那么我会考虑其他学校。” 

白金陷入了短暂的沉吟。他一手握住茶盏，缓慢地转动着，很快便做出了决定：“明白了。这点我可以答应。其它的呢？” 

“另一个条件是，”赤司定睛望向白金、正色道，“洛山的4号球衣。” 

白金松了口气，回道：“这就更不是问题，只要你进入洛山，队长的位置早晚都是你的。” 

“您误会了。”赤司像早料到白金的答复似的，“我的意思是，从入部的那一刻起，洛山的4号球衣就只能属于我。” 

许是没想到赤司的自恃和直白，白金死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波澜：“我记得你担任帝光的队长，也是从二年级开始的。” 

“您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赤司摇摇头、不慌不忙，“这个要求不是出于自负或者狂妄，而是从球队的角度出发去考虑的。” 

“怎么说？”

“来年，对每所拥有‘奇迹的世代’的学校而言，绝对的王牌都会是把双刃剑。在整体实力提升的同时，球队的天平也会向低年级倾斜。立场和能力的不匹配只会进一步打乱队伍的秩序。当然，即便是‘奇迹的世代’，也有各自的特点。对于我和洛山来说，这就是最优解。” 

白金犹豫了。他不能不为赤司惊人的前瞻性和大局观所震撼。在他十几年的执教生涯中，这种程度的选手也屈指可数，何况他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这个乍听之下有些荒谬的要求，经过赤司的分析，仿佛也不那么无理了。如他所言，“奇迹的世代”本就不是能用常识衡量的一群人。是赤司的话，说不定值得一试…… 

“条件成立。”最终，白金下了结论。他向赤司伸出手：“那么，提前说一句，欢迎加入洛山高校篮球部。” 

赤司笑了笑，也倾身握住白金的手。“我很期待来年的Inter  High。”三年级的春天，他决心离开东京、离开紫原，尽管那时的他还不敢肯定，这样做是否也是他们之间的最优解。